也景

【宜嘉】《爱你是很小的事》② 完结

又搬完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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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尔迷迷糊糊的醒来，鼻子酸酸的，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段宜恩无时无刻不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吃饭时挪到自己面前的不辣的菜，送给自己的手环，还有对自己独特的温柔。
王嘉尔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柔软的毯子里，但自己把这样的段宜恩弄丢了，是自己亲手扔掉的，把属于自己的段宜恩扔掉了。
咦毯子，哪里来的毯子？王嘉尔茫然的看了看搭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吊瓶已经挂完了，连手上的针也已经拔掉。
王嘉尔捧着毯子站在段宜恩办公室门口，脑子里空空的回响着刚才小护士对他说的话，“毯子是段医生的，他让我们不要叫醒你。”
王嘉尔推门进去，段宜恩正在讲电话，王嘉尔把毯子放在桌上，拿了手机打字给段宜恩看:“谢谢你啊段宜恩，我请你吃个饭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医院外面的一个小餐馆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以前不是这样的，王嘉尔总会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讲给段宜恩听，而段宜恩也永远都微笑着听他讲，温柔地注视他，而不是这样平平的移开目光。
“段宜恩你后来学医了啊？”王嘉尔受不了这样生疏的沉默，这只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过去的六年他到底失去了多少。
“嗯。”段宜恩垂着眼帘挖了一勺饭，他坐得直直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矜贵，跟以前一模一样。
段宜恩看着对面的人食不下咽的模样，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你呢，在做什么？”
“跟朋友合伙开了一间工作室，做室内设计。”
“是送你来的那个朋友吗？”
“啊是的。”
段宜恩又盯了王嘉尔几秒，突然开口问，“你结婚了吗？”
王嘉尔愣住了，段宜恩眉梢眼角都是有些冷冽的气息，他一点也不习惯段宜恩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
“没有。”
段宜恩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着吃完了饭。
分开的时候王嘉尔拉住段宜恩的袖子，“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吧。”
段宜恩看着他眼窝下面的青黑和眼睛里的小心翼翼，他闭了闭眼睛，“王嘉尔，你为什么要做出一副这么委屈的样子给我看？”
王嘉尔不知所措地曲起手指，却没有放开他的衣袖。
“我的电话没有换过。”段宜恩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王嘉尔独自站在街边，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原以为六年的等待自己已经想的很清楚，明明就是爱着他，想要挽回他，想要让他看到自己的心意和改变的。
可一见到他，所有的成熟全都溃不成军，自己畏缩着，不自觉地便像以前一样依赖他，期盼他温柔地安抚。太蠢了，根本不应该这样。

听了段医生的话在家休息，王嘉尔在床上呆到十一点，才下床洗漱出门。
吃完饭，又从超市拎回一大袋零食，王嘉尔晃进公寓大门。电梯口站着一个男人，脚边堆了两个挺大的纸箱子，男人手上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越靠近越觉得这个背影熟悉，正好男人听见脚步声转头。“段宜恩？你住在这儿？”
王嘉尔又激动又有点尴尬，把刚买的零食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段宜恩瞥了一眼他的购物袋，凉凉的开口，“你病好了？”
“好多了，谢谢你啊。”王嘉尔完全没有get到点，难掩兴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宜恩，“你住在这里？”
段宜恩有些受不了地别过头去，“今天刚搬来，还在整理东西。”
说着电梯门打开，段宜恩用脚把两个纸箱子踢进了电梯。“你住几层？”
“七层。”
段宜恩伸手按了7又按了8，“我在你楼上。”
电梯这样的密闭空间又带来了许多沉默，王嘉尔默默的呼吸着，觉得似乎能闻到段宜恩身上的味道。
电梯在七层停了下来，王嘉尔站着没动，故作镇定地按合了电梯门，看也不敢看段宜恩，“我帮你搬一下东西吧，你没法拿。”
段宜恩的目光从泛红的耳尖逡巡到修长的脖子，半晌才“嗯”了一声。
段宜恩的房子装修得跟王嘉尔想象的不太一样。有许多暖色调的东西，虽然还没完全整理好，但已经看出了舒适的雏形。
段宜恩把东西全部堆在玄关，招呼王嘉尔进来，给了他一瓶水。“你随便看，我煮包拉面。”
王嘉尔哪里敢随便乱转，只坐在沙发上用眼神扫射了一圈。
段宜恩端着小锅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嘉尔正襟危坐的样子，他有点想笑，又憋住了。
段宜恩坐在茶几另一面的地上，稍低一些，埋头的时候王嘉尔就能看见他头顶的发璇。
正在出神，段宜恩突然抬起头来问他，“你有好好吃饭吗？”
王嘉尔楞了一下才回答“有，有啊，我已经好了。”
段宜恩捏紧了手中的筷子，话在喉头滚了好几遍才出口，“我不是问这几天，我是问，过去的六年，你有好好吃饭吗？”

王嘉尔抱着自己的购物袋站在段宜恩家门前，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问出问题的段宜恩好像又不需要他的回答，把购物袋拎给他就把他推出了自己的家。
王嘉尔有点想哭又想笑。六年，长到他都快忘记段宜恩有多么别扭又多么温柔了。

记不起那回是因为什么与一伙小混混起了冲突，王嘉尔被堵在校外的小巷子里。段宜恩赶到的时候正看见一个混混拿着木棒想往王嘉尔身上招呼，一瞬间段宜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扑过去将王嘉尔推开，那一棒子顺势就招呼到了段宜恩的背上。
王嘉尔背着段宜恩往医院跑的时候，段宜恩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似乎没感觉有多疼，只是怔怔的看着因王嘉尔奔跑而后退的树木和街道，耳边是王嘉尔焦急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鼻尖还萦绕着王嘉尔独特的，像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他背着自己在喧闹的大街上奔跑，带着不顾一切的少年心事，像是要去赴一场盛大的约会。
然后段宜恩听见自己说，“王嘉尔，我喜欢你，请你跟我在一起。”

王嘉尔的回应是在第二天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一起去看望段宜恩，在段宜恩眼眸深深地望过来时对他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这是不对的，Mark。”

“后来呢？”
林在范带着朴珍荣一起回家住，珍荣则抛弃了自家男朋友，窝在王嘉尔的房间跟他聊天。
“我太傻了，也太懦弱。我根本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后来…后来我就把他弄丢了。他伤好出院后，就出国了，那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朴珍荣爬到王嘉尔身边，搂了搂他的背，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明明是喜欢他的，却等到弄丢他以后才发现，他该多难过。”
两人中的坏孩子王嘉尔留下来参加高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在陌生的城市独自生活，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各样的俗事，却再也没有遇见一个像磁铁一样互相吸引，给予自己全身心的爱和信任，像月光一样的男孩子。
总是要失去之后才知道伤痕有多深，有多难愈合。

自从那天从段宜恩家出来，王嘉尔快有一个星期没见他。两个人作息完全不同，就算是刻意也很难凑到一块。
王嘉尔发给段宜恩邀他一起吃晚饭的短信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点水花，王嘉尔捧着手机等到了六点半也毫无反应。莫名其妙生起了几分犟脾气的王嘉尔噔噔噔冲上8楼敲响了段宜恩家的门。
来开门的段宜恩穿着居家服，头发乱乱的，侧脸还有压出的红痕，一看就是被吵醒的模样。“抱歉，昨晚上到今天上午连着做了三台手术，没看见你的短信，等我一下，我请你吃饭。”
王嘉尔的脾气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就被吞进了肚子，哪里需要他解释。
比起上次来，家里整洁了许多，处女座的洁癖王嘉尔早有领教。沙发上摆了两个大大的玩偶，一个是皮卡丘一个是杰尼龟，段宜恩还喜欢这种东西，王嘉尔抿着嘴偷偷的笑。
趁着段宜恩去洗漱，王嘉尔轻手轻脚地在客厅转悠起来，客厅的一角被划开做了一个小小的吧台，有两只高脚椅。王嘉尔坐上去，才看见桌面上放着一只手环，像是顺手拆下来放在这里。
王嘉尔伸出左手，手腕上戴了七年的手环，跟桌上这只一模一样。
“我好了，你想吃什么？”
段宜恩走过来，神色自若的取了手环扣到自己手上，仿佛没看见王嘉尔脸上复杂的表情。

自己明明是想找机会跟他说清楚的，为什么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两人一路沉默着驱车到了餐厅，沉默着吃饭。王嘉尔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没法出口。
出神的王嘉尔被手机铃声惊得一抖，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段宜恩伸手召来服务员给王嘉尔换筷子，一面接起了电话。
那边的人声音有点大，是个女孩子，叫他“宜恩”，段宜恩的嘴角软化下来，嗯嗯啊啊的应答着，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段宜恩有些绷不住想笑。
王嘉尔在桌子下面搓揉桌布的手指磨得有些疼，一点点微小的疼痛很好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尽力不去看段宜恩的表情。
那是谁，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段宜恩笑得这么温柔，这样的笑容，明明该是我的。
王嘉尔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横冲直撞，他考虑周全，自以为万无一失，段宜恩合该是自己的，唯独忘了，段宜恩要是不再喜欢自己了，该怎么办？他要是爱上别人了，该怎么办？他没有义务站在原地的。
段宜恩挂掉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目光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
拖着王嘉尔走出了餐厅，被冷风一吹，段宜恩才发觉拖着的人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段宜恩，你别不要我。”王嘉尔突然一把攥紧了段宜恩的手腕，将他拉得面向自己。
段宜恩吓了一大跳，伸手扶住王嘉尔的肩膀，他的眼睛亮得吓人，眼泪浸到了眼眶却没有掉下来。他的目光灼热，仿佛要将段宜恩吃进去才安心。
“段宜恩，你别不要我，别不爱我，我错了，我六年前就该跟你说。”
段宜恩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讲出这个事情，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僵直。
王嘉尔浑身都在用力，牙关已经上下磕碰发出了响声，攥着段宜恩的手用力的让他发疼。
“你还戴着手环，你还问我这六年过得怎么样，你没有怪我对不对？”
见段宜恩一直沉默，王嘉尔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弦越绷越紧，已经突突地跳得生疼。
“段宜恩你说话，是我太傻了，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太害怕了，你走的那么快，我来不及…”他抖着嘴唇想要凑上去吻住段宜恩，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恐惧和不安来得太快，让他无法再忍受这样漫长的推拉，六年已经足够了，一天没有段宜恩的生活都不想再过。
“我们非要在马路边说这个事情吗？”段宜恩终于动了，他扳开死死扣住自己手腕的手，将王嘉尔拉近几步抱进怀里。
王嘉尔死死憋住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嗅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再贴近一些。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自大了，还想再晾着你。”段宜恩贴着王嘉尔的耳朵说话，心咚咚地跳得急促，在异国他乡的孤独，六年来阴魂不散的自我怀疑和不安都被一个拥抱化解。
“没有不要你，没有怪你，也没有不爱你，我等你很久了。”

回去的路上王嘉尔还没有缓过来，红着眼睛指着段宜恩笑，“你也哭了。”
像微笑，哭泣和呼吸一样，爱你是很小的事。

年少的我们什么都有，却也什么都没有，以为握得住全世界，所以轻易的抛弃过往的时光。庆幸的是背负着一身孤勇的不只我一个，在漫长的时光里跌撞，成为值得依靠的大人，等待着重逢。
愿你满心创伤被温柔抚平，愿你执着，愿你勇敢，愿你温暖，愿你有人等待，有枝可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