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景

想搞什么搞什么,不必特意关注。

【范宜范】《灯下》-08

他们两个呀都不是会一味委曲求全的人,他们有各自的坚持和各自的骄傲,在这样的碰撞和攻击之中,两个人才能体会到彼此对自己那至高无上的意义,所以在我这里,他们一定会有这样一次爆发,爆发之后才知道爱的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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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之间从未这样沉默过,以往即使不说话的气氛,段宜恩也没觉得不适过。

窒息。

林在范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凹陷的锁骨在段宜恩眼前一闪而过,像一道白光。

“昨晚,还愉快吗?”

段宜恩拈了拈手指,冰冻过的酒在杯子里升温,杯壁上的水珠浸得人心底发冷。

林在范似是诧异地抬了抬眼,没说话。

“昨晚,是哪个朋友约你啊?”

段宜恩不适合这样绕弯子的说话方式,他的嘴角弧度僵直,眼神拒绝与自己接触。

林在范将手边的酒推得远了一些,把手放回自己的膝盖上。

“你知道了?谁跟你说的?”

段宜恩掏出手机解锁后推给他看,忽然觉得想笑,不过半月前他们还亲昵得共用一间浴室,做着亲密的事,半个月后的现在,两个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两头,像谈判一样交锋,互相审视证据。

多可笑。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他和段宜恩的母亲坐在小圆桌旁,笑意俨然,相谈盛欢的模样。

落地窗隐隐反光,段宜恩没有看清照片里林在范的脸。

不需要段宜恩回答,林在范是手指轻轻在屏幕上一跃,就看到了聊天界面顶部的三个字。

杜长青。

林在范倏地变了脸色,眼角沉下来,连眼眸都颜色都变深了似的,从玻璃墙外迤进来的光都倒映不进他的眼睛。

“你还跟他有联系?”

段宜恩对这审问似的语气感到不悦,几乎是省略了思考地回答:“当然有联系,我们还是朋友。”

他有些想笑,讥诮的那种。

“段宜恩,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天真?”

也许谁都没考虑过后果,又或许谁都预料到了。

“我天真?事情的开始难道不是你对我撒谎吗?”

他看到了林在范的眼神有多失望,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脑子越清醒,就越无法控制,他像是把半个月以来积攒的怨气、忐忑、焦躁都发酵成了愤怒,一股脑儿地冲着林在范砸了过去。

“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来掺和我们的事情啊?你又知道什么啊?我的人际关系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来教我!”

“你管好你自己吧。”

林在范听见了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他的手好像在发抖,因为端起杯子的时候有酒液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第一次觉得声色的包厢实在是太黑了,黑得他视线模糊,段宜恩那张好看却又可恨的脸都花了。

林在范端着一杯冰酒泼在男人的脸上,他没有躲,眼睛合起来,水渍在昂贵的西装上晕出一片片污渍,酒液独特的香气弥漫开来。

“段宜恩,你清醒清醒。”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姓名。

段宜恩不合时宜地想。

不算熟识的时候他叫“段先生”,声音清朗,带着笑;后来他喊“宜恩”,亲昵又端方;在床上他总是一气儿乱叫,甜腻而沙哑,总是勾得段宜恩难以自控。

而现在他说“段宜恩”,冷漠得让人心惊。

林在范站起来,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发顶,不算陌生的位置,那些好的记忆都像被触摸的水中月,一片一片地散开来。

“你搞清楚,不是我要掺和你的事情,是你把我拖进来的,你,和你的父母。”

“我没有爸爸妈妈,没体会过,但我知道父母爱自己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你妈妈那样。”

“杜长青,他特别好是不是?无辜又纯洁,坚强又自立,拿了你父母的钱进入高等学府真是辱没了他。”

“可是你知道吗,你的爸爸妈妈当初,根本就不是去给他钱让他离开你的,他们只是想试探。结果呢,杜长青厉害得很,500万,再加上送他出国,你在我身上都没花这么多钱呢。”

林在范讽刺地笑了一声,他弯腰凑近段宜恩,他的睫毛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色惨白,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肌肉紧绷。

心里疼,林在范,你真舍得伤害他。

像在蚊子包上掐十字,林在范掐着自己的手心,只觉得眼前像是罩着傍晚时湖面起的雾,黑蒙蒙的。

“段宜恩,你什么都不知道。”

段宜恩已经听不见林在范在说什么了,每个字都立体地环绕在他的脑袋周围,他却像突然失去了理解能力,只感到茫然,父亲的声音和林在范的声音像两股绳索,绞缠着将他越绑越紧,连血管都跳动都疼痛起来。

段宜恩,你什么都不知道。

包厢里安静下来,林在范的目光游移了一会儿,从墙上张牙舞爪的挂画到门把手上的浮雕。

打开这扇门,正对面就是吧台,第一次见面时,段宜恩就站在那儿,像每一个普通的客人,痴迷地望着他。

唯独他让他心动。

林在范端了一杯酒,隔着桌子的距离对段宜恩举杯,他没看他,不知道对面的男人仰头喝酒时掉了泪。

“我们看似什么都说清楚了,其实并没有给过彼此什么承诺,逢场作戏,您就当花钱买了个比较贵的少爷。”

“段先生,到此为止吧,我们。”

“在范啊,你要是不嫌宜恩这孩子傻,就跟他好好的。”

段夫人保养得宜,看起来十分年轻,她笑容温婉,举止得体,一看就是一个十分温柔的母亲。

“您和叔叔,对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在范向来自信,他对外人从来没有低人一等的想法,但面对心上人的妈妈,他却不得不为自己的职业感到畏缩。

“没有,我们现在管不了宜恩啦,也不该管,只要他喜欢,就随他去吧。”

段夫人的眼睛一弯,跟段宜恩特别像,笑起来显得善良。

“但是你也要对他好啊,要真心待他,不可以像那个人一样。”

林在范觉得窝心极了,好像是从段宜恩那里偷来了一份母爱,都是段宜恩带给他的,是因为遇见了段宜恩。

“对了在范,你下次见到宜恩,要提醒他回家啊。”

我忘了,我忘了提醒他回家。

林在范蹲在车门旁边发狠地捶着自己的头,一眨眼,世界就全变了。

段宜恩几乎住在了办公室,他找人去查了杜长青,发现他在国外的一个直系学长,是傅南的好兄弟。

段宜恩抓着自己前额的头发,用掌根撑住自己的额头,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两股气在打架,一股烧灼着,驱使着他去活撕了杜长青和傅南,一股却是寒凉的,冻得他痛苦地后悔着。

好疼啊,到底是哪里在疼啊。

“段总...”

推门进来的秘书被段宜恩通红得仿佛要泣血的眼睛吓退了一步,深呼吸着战战兢兢地说:“段总,小赵先生来了。”

话音还未落赵安宁就拨开了秘书姑娘急匆匆地走进来,跟段宜恩对视地一瞬间怔了怔,接着整个人都低沉了几分。

“我去打听了。”

段宜恩撑着酒柜听赵安宁说话。

“那天晚上声色门外扔出来一个人,光着屁股,是傅南,那个酒保跟我说,第二天林在范去知会他们请假的事时,脖子上有一道伤口。”

“再多的,打听不到了。”

玻璃上映出的人在短短几天里迅速消瘦了,眼神沉重而黯淡,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出几分死气沉沉来。

赵安宁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来拍了拍段宜恩的肩。

“别这样,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就去找他啊,道歉,承认错误,挽回他。”

段宜恩茫然地回过头来,表情难堪而痛苦。

“去哪里找他?我甚至...不知道他的住址。”

他回过头去看向窗外,落地窗上有一个圆圆的痕迹,像蛛网一样辐射开。

那是他自以为林在范向他撒谎的那天拿杯子砸的。

像一只黑暗森林里向外窥探的眼睛,嘲讽而漠然地看着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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