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景

想搞什么搞什么,不必特意关注。

【范宜】《我才不是gay呢》

9000+贺文,诚意巨作,两个颜控互相觊觎的校园纯情恋爱。

祝我的学长 @林三蹦 生日快乐,向你保证我爱你的每一秒都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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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大佬!转学生哎!”

段宜恩从睡梦中被生生叫醒,半是不耐半是怨气地掀开眼皮,从不甚清晰的缝隙中睨到的剪影比想象中更加入心。

男孩子的额发不太安分地翘起,毛毛躁躁的,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半散的领带,黑色书包松松垮垮地挂在单肩上,少年意气像风一样迎面扑来。

段宜恩使劲眨了眨眼睛,坐姿从全趴变成半趴,又仔细打量了打量在教室里引起不小骚动的这位转学生。

眉毛斜飞入鬓,鬓角剃过,短短的很精神,唇角似笑非笑的挑着,比起略显锋利的眼神,眼皮上的小痣显然更加吸引段宜恩的目光。

转学生一边穿过挤挤挨挨的书桌寻找自己的位置,一边漫不经心又绝不敷衍地扫视着整个教室里叽叽歪歪的呆鸡仔似的盯着他的同学。

段宜恩不想像周围的呆鸡仔一样,于是他又趴回桌面上,拿卷子遮住自己的头。

“段宜恩!别睡了!上台来领读,把你的箱子挪一挪给新同学腾个地儿,看看你周围,就你东西最多...”

班主任举着今早新到的英语报纸,将厚厚地一摞卷成颇有威慑力的一个纸筒,恨铁不成钢地在黑板上气势磅礴地敲打。

前座,也就是刚才锲而不舍地用椅背抵弄段宜恩的桌子的戚麟埋下头去发笑,自以为很小声似的忙着吭哧吭哧。

段宜恩抹了一把脸,垂着眼睛从高高的书堆里把干净得像他的脸一样的英语书翻出来,又拿脚勾住自己的箱子往身旁拖了拖,滑板也拖了拖,勉强给新隔壁腾出一块空地。

在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转学生就撑着他的桌子歪头看着段宜恩,眼睛弯了弯,嘴角的弧度不算难看。

向着讲台迈步路过前座,段宜恩的英语书准确地落到戚麟的脑门儿上,声音清脆又响亮,一看就是深得班主任的真传。

班上的同学一阵哄笑,班主任的纸筒举起来在段宜恩头上比划一阵,最终也没舍得落下去。

看着转学生扩大的笑容,段宜恩觉得自己吃了个大亏,还不如刚才做一回呆鸡仔呢。

林在范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书摆在桌面上,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一旁可怜巴巴的一块空地上,因为被箱子盖住了不短的时间,地面上有一条明显的灰白分界线。

被不情不愿地挪到一旁的箱子是黑白的,盖子歪歪扭扭地挤在书桌与箱体之间,箱子里的书倒是整整齐齐,但奇怪地是一半的书看着边角泛黄,另一半却簇新得仿佛从没翻过,箱子角落里还竖着两根正体不明的木棍,保温杯是彩色的,花纹看不太清。

林在范像个偷窥狂,把隔壁桌从箱子到滑板再到书桌,一寸不拉地巡视了一遍,指尖在桌面上哒哒两下,目光顺着摇头晃脑念课文的同学一路往前,将讲台上的人影放进眼底。

他微微侧着身子,有些惫懒地倚着讲桌,桌子对他来说有些矮,堪堪遮到膝盖上方。他的校服外套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只穿着内搭的白色衬衫,男孩子仔细地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的小臂皮肤莹白如玉。

林在范从没见过白成这样的男生,他撑着头回想了从小到大遇见的男同学,两秒后狠狠甩了甩头。

讲台上的男生不太舒服似的换了姿势,向后倚靠在黑板上,两条腿松松地交叠在一起,据林在范目测,长度非常可观。

他好像浑身骨头都特别软似的,总是想上哪儿靠一靠,偏偏这个人骨架看着也细瘦,给人一种身娇体软的观感,想到这里,林在范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

男孩子的声音轻轻的,调子慵懒,但很神奇地有个上扬的尾音,噙着一点点独属于少年的清凉,英文发音纯熟又地道,薄唇轻启的模样分外好看。

林在范此时才正式地苛究起对方的长相来,恰到好处的眉头,鼻梁的弧度非常漂亮,眼头很特别地微微向下,睫毛也长,眨眼的瞬间竟有些眼波流转的风情。

林在范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好运还是不幸啊,这个人从长相到行事,就这样该死地刚好符合他的喜好。

“大佬大佬!”

“戚麟...”

段宜恩拖长音调,把竖在脸前面的书推倒。

“告诉过你很多次了,这种气音根本不小声啊,前三排都能听见你的声音你信吗?”

戚麟同学做贼心虚地回头去瞄讲台上的政治老师和前排同学,发现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小动作。

“大佬,下节课带上转学生吗?”

“下节课?”

段宜恩扒开草稿纸看了看贴在书桌角上的课表,发现下节课是本校传统活动课,号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私立学校就这点好。

“活动课...你想叫就叫上啊,问我干嘛,我不跟你们去打球。”

段宜恩用下巴撑在桌面上,手指垂在桌面下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敲打节奏。

“你是大佬嘛,搞不搞转学生这种事当然要看您的面子啊!”

戚麟一拍大腿,一脸为不想抢占这个街区的老大操心的马仔相。

“什么大佬不大佬的,戚麟你是不是有病啊!”

段宜恩微微瞪大了眼睛,表情生动了些许,明显地能辨别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你就是啊,不然之前那个转学生...”

“戚麟。”

林在范不得不承认两人开启对话时段宜恩的提醒十分在理,至少坐在段宜恩一臂距离的自己完全能听清两人窸窸窣窣的闲话。

于是这一声压迫力十足的冷声打断让他不自觉地偏了偏头。

对方现在这个表情摆出去称霸全校大概都没问题,眼角微微垂下去,眉头轻皱,嘴角也显出三分坚硬,厉得有些吓人。

戚麟同学显然也吓住了,被打断的半句话化成口水被乖乖吞了回去。

大佬果然是大佬啊,林在范抿嘴笑了笑。

下课之后整个教室都躁动了起来,戚麟在全班好像也颇有人气,跟几个女生拍拍打打后身边很快就聚齐了几个男生,呼朋引伴地往外走,就快要出门时他停了停,转头时笑得还挺灿烂。

“新同学,打球吗?”

林在范把向后撑着的椅子放回地面上,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隔壁桌,书堆顶上刚好探出一个头,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啪”地一声合上书,林在范站起来笑了笑。

“走啊。”

段宜恩盯着人群中那个显眼的背影歪了歪头,以前怎么没发现戚麟走路的姿势这么难看呢,腿还粗。

林在范的运动服还没送来,穿着衬衫稍微动了动扣子就快要开到肚脐,不得已停下来往场外走。

“可以嘛新同学,以前可没这么多女生。”

戚麟从后面追上来搭他的肩,在他的示意下林在范看了看堆在场外的女孩子,裙摆蹁跹的模样引得篮球场上的吼声都更大了几个分贝。

林在范笑了笑,很快移开了眼,坐到台阶上开水喝,戚麟也在他旁边坐下来,两个人默契地轻轻对了下拳头。

林在范的手肘撑在膝头上,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整个球场,跟戚麟闲聊。

“段宜恩不打球的吗?看他一个人留在教室了。”

戚麟的目光追着球。

“打啊,他要是来这场边上的姑娘还得多一倍,今天可能是去他的秘密基地了吧...好球!”

林在范让他吓了一跳,心底原本还忐忑了一下怕他听出问话里的不自然,此刻简直无语地要笑出声来。

“大佬小秘密很多的...天台上的杂物间都被他清出来了。”

于是林在范就在这里了。

大概因为这间屋子原本只是个杂物间,加工之后隔音也达不到要求,林在范一踏上天台,就知道大佬的小秘密是什么了。

原来那两根木棍是鼓棒啊。

段宜恩推开门的时候手上还在打节拍,余光扫到天台边缘的人影时脚步吓得一滞。

天台的墙壁不高,稍稍助力一跳就能上去,宽度刚好够一个人躺下那样,说是这么说,但从没有人真的上去躺一下,这可是八楼。

现在这个人出现了,男生一条腿垂在墙壁边缘轻轻晃悠,裤腿爬上去露出的脚踝和小腿线条非常漂亮,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仰面朝天,光影将侧面轮廓勾勒得分明。

段宜恩迟疑着喊了一声“喂”,生怕吓到那人发生什么意外,人也站在原地不敢走近。

那个男生听到了,长腿止住了晃动,像是在炫耀他的腰腹力量似的,慢动作地从躺变坐。

日光在他的身后拥住他,段宜恩眨了眨眼,他的身形才清晰起来。

坐得高高的男孩子勾着唇角,眼睛弯弯,牙齿洁白又整齐,笑意比光晕更耀眼,段宜恩内心轻轻赞叹,这个人真是好看,每一个动作都好看。

“段宜恩。”

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像浸透了露水的植株,有种柔韧又清新的力量。

完了,他连声音都好听。

段宜恩垂眼停下来,不答话,也不走近。

林在范止不住想笑,觉得他真像某种警惕又好奇的小动物,眼神明亮的,短毛的,抚摸他能听见心跳的那种。

“架子鼓打得真好,好厉害,我在这里不打扰你吧?”

被夸奖的人摇了摇头,忍了又忍还是流出一些小得意,精致的脸上像是染上了一层亮色,夺目得林在范移不开眼。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东西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有些害羞,还是好奇更多。

“林在范。”

今天做第三遍自我介绍的人一丝不耐烦也没有,他笑着冲不远处的男孩子伸出手。

段宜恩始终记得自己是怎样一步步靠近他,像是冥冥之中有神的手在牵引。

他握住了他微微汗湿的手心,暖烘烘的。他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像是一步跨进了初春的植物园。而他从高处俯视着自己的眼神正好,像一颗烤化了的薄荷糖,带着凉爽的甜意。

段宜恩同学很酷,他上下学的交通工具是滑板。

林在范蹬着车,看着不远处的前方那个灵活的人影,他踩在滑板上避让行人,腰身一拧,校服勾勒出贴身的线条,一瞬间的力量感跟他平时懒懒散散的模样很不一样。

加紧蹬了几步,林在范在超过他的一瞬欠欠地伸手拍他的肩,被拍的人反应快得吓人,他一弯腰扣住林在范凳子的下方,被单车带着冲了出去。

“......”

两个人像是都没反应过来,单车带着滑板冲出去几十米之后段宜恩才笑了出来,林在范愣了愣也跟着笑出声,两个人傻瓜似的笑到停不下来,车歪歪扭扭地走不出直线。

林在范从来没缺过朋友,也不觉得交到新朋友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此刻回头看着蹲在街边放声大笑的男孩子,心里谜一样地充斥着“认识他真好啊”这类酸溜溜的情绪。

“你住在哪里啊段宜恩,我们好像可以一起回家哎。”

慢悠悠地滑到他身边,段宜恩上下打量了一下单腿撑地的新同学。

腿很长,握着车把的手也骨节匀称。

“就在隔壁街区啊,我住得很近的。”

“我也在隔壁街区啊,骑车就几分钟。”

“那我们住得还蛮近的...”

两个爱踩点的人默契地结成了联盟,清晨林在范一只手别别扭扭地结着领带,另一只手推着单车助跑几步顺着大门冲出去几十米,就能看见歪歪扭扭背着书包拼命蹬滑板的少年。

“上来我带你,快晚了!”

段宜恩从不矫情,滑板抱起来反手一勾,特制的倒钩就能扣在书包上,人小跳两下不停歇地站上单车的后轮踏板,一辆单车风驰电掣地赶在最后一刻冲进校门。

两个男孩子连蹦带跳一分钟就能从楼下冲进教室,后果就是段宜恩常常像是放完了电,要睡上两节课才悠悠转醒,而没吃早饭的两个人总是在第二节课下课后复活结伴冲向小卖部。

连戚麟都酸唧唧地说林在范来了之后段宜恩跟他说话都少了。

“虽然以前也不多吧...但现在更少了啊!”

因为林在范更好看啊,段宜恩不以为然地咬着笔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周六的下午是假期,只上两节课后就会放假,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英语,段宜恩向来是不听的,下课铃打响后才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林在范的侧脸,他的嘴角抿起来,眼睫垂下来显得温柔,下颌的线条微微收紧,鼻梁的边缘似乎都嵌了金边。

段宜恩安安静静地趴着,即使周围都是同学收拾书包呼朋唤友的嘈杂声音,他的心底还是因为林在范还在沉静地做着手上的事情而感到平和。

那个认真的侧脸破功在他举起一张草稿纸,纸上用水笔草草地画着睡着的段宜恩,睫毛长长地覆在下眼睑上,嘴唇嘟嘟的,侧脸难得显得有肉。

画面即使线条简单也能看出内容,足见功底。

段宜恩难得羞赧,跳起来要掐林在范的脖子,另一只手抢过那张背面写满了潦草公式的草稿纸,却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两个人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一层楼都快走光了,路过这层楼的最后一个班级时,一声突兀的口哨声吸引了林在范的注意。

一个男生靠在门边上,穿着校服,动作痞气十足,脸上的笑意平白就让林在范觉得不舒服,特别是当他发现对方的目光赤裸裸地落在段宜恩身上,且含着恶意时。

林在范下意识地动了动,将大半个段宜恩挡在身后,随着这个动作,对方好像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场似的,分了一丝眼风到林在范脸上逡巡。

身后的人在看到来人时情绪就紧绷了起来,林在范感觉得到。

“段宜恩,我就说你是gay吧,新男朋友?”

林在范脸色沉了下来,他稍稍伸出手做了一个准备阻拦的动作。

“你病又重了,为什么还没进精神病院?”

段宜恩的声音比平常沉了三分,像是裹进冰碴里,听得林在范很不舒服,他偏了偏头,看见身后的人连咬肌都绷紧了,呈现出一个极端戒备的姿态。

“所以说当初装什么清高,跟我睡一次啊,保证你...”

段宜恩的动作快得林在范根本拦不住,他的小臂格在对方颈间打断了剩余的污言秽语,肌肉鼓起明显的线条,动作标准又致命,林在范清楚地听见对方喉头发出“哬”地闷响。

“闭上你的脏嘴。”

段宜恩的尾音有一丝压不住的颤抖,被林在范捕捉到了。

对方好像脑筋真的有什么问题,就着这个完全被制住的动作还在笑,脸色憋得发红。

林在范上前两步,像安抚幼猫似的捏了捏脖子,段宜恩眼见地放松了下来,退了一步松开手臂。

林在范搂住他的肩头,将他与对方的视线隔开,那个人被松开后依然在笑,捂着脖子呛咳了两声。

走出几米之后林在范回了头,那个人在看着这个方向,见林在范回头,他勾了勾嘴角,眼睛里的光亮得不正常。

收回目光,林在范伸手将段宜恩散乱的额发往后抓了抓,没有松开搂着他的手。

林在范没问,段宜恩也没说,两个人沉默着走到分岔路口,各怀心思地对视了一下,段宜恩率先移开了目光。

林在范敏感地发现了他比平时稍稍缩起来的肩背,更显得纤瘦,丝毫看不出攻击时充满爆发力的模样。

踌躇了半晌,林在范出声喊住了他。

“段宜恩,这周末我家没人...”

“要来我家吗?我可以做饭给你吃。”

站在原地的男孩子显出了一丝不知所措,他捏着自己的裤缝,尴尬似的跺了跺脚。

他笑起来眼神柔软得看不出原本锐利的样子,连两颗痣都软乎乎的,像是从心脏上发出的新芽。

段宜恩从未被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过,还是在他暴力发作之后。林在范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品,连呼吸都不敢放重似的,这感觉很新奇,又让人心里湿哒哒的似的。

林在范家里很大,茶几上有连接着充电线的iPad,餐桌的椅子有一张没有放好,目之所及的尽头是卫生间,好像忘记关灯了,有暖黄色的灯光透出来。

到处都是林在范的痕迹。

他也比想象中更会做饭,动作很麻利,在冰箱里挑拣的模样意外地好看,段宜恩坐在餐桌旁边撑着下巴看他,系着围裙的腰线紧紧收束,伸长手臂时还会有一截皮肤露出来,段宜恩不自觉的看了好几眼。

“吃饭吧,随便做的,不好吃要讲哦。”

林在范不好意思的模样很少看到,段宜恩一直盯到他恼羞成怒才移开眼,心情奇妙地好了起来。

像平时一样相处,写完了作业,用iPad玩了两把游戏,段宜恩拿着他亲手翻出来的T恤短裤进了卫生间,林在范才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他呆愣愣地陷在懒人沙发里,大字形盯着天花板,耳边隐隐约约听得见水声,时断时续,林在范无声地扯着头发尖叫,搓了搓脸又搓了搓耳朵。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林在范,跟男生朋友睡一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别脸红,耳朵也别红...”

碎碎念着安抚自己,林在范选择性地无视了心底的询问。

真的只是男生朋友吗?

段宜恩出来的时候林在范还是愣了三秒,红扑扑的人像只被水蒸湿的猫,身上头发上,全是林在范的味道。

就好像,是他的所有物似的。

这种想法很危险,躲进卫生间的人对自己说。

刚使用过的浴室里似乎还能捕捉到段宜恩的气味,清凌凌的,像是解冻的溪水的味道。

林在范几乎要纠结成一只弹涂鱼,扯着头发自我唾弃了十分钟。

房间的书桌上沿墙摆了几个盒子,黑色的木盒,漆上了金色的logo,看起来非常高级,写作业的时候段宜恩就很好奇。

“这个?”

林在范擦着头发走进房间,在木地板上滴下一串水珠,他的表情有点奇怪,但打开盒子给段宜恩看的动作并没有犹豫。

盒子里是刺青的枪,针头放在另一个盒子里,和颜料在一起,这是一整套刺青的工具。

“我以前挺爱玩儿的,跑去学了这个。”

林在范拿了针包展开给他看,手指长而有力,捏着针头的样子对比度非常强烈。

段宜恩半张着嘴,做出傻乎乎的惊讶表情。

“那你有纹身吗?”

林在范滞了一下才点头,眼神在湿发的遮掩下分外清澈。

段宜恩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跳鼓噪着,连耳膜都咚咚地跳起来似的。

半分钟之前林在范在他面前站起来,给他看了自己的纹身。

像是一条金属链条,又像是某种植物的藤蔓,从小腹下方开始,一直延伸到腰窝。

林在范有深深的人鱼线和腹肌沟壑,盘踞其上的刺青狰狞又艳丽,从浅浅的毛发里生长出来,像吸人精血的妖物,沿着圆润的髋骨盘旋,在腰窝处向下扎根。

一丝瑕疵也没有的皮肤上,刺青像是某种隐藏的宣泄,在绅士而温和的皮相下,烈性的灵魂。

段宜恩像是被蛊惑了,他伸出的指尖带着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绞缠着,一寸一寸地前进。

林在范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间里的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他的指尖微凉,触到从没有人碰过的刺青时,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都回来了,那细细密密的疼痛令人上瘾而又战栗。

随着他的轻触,林在范听见自己脑子里“咚”地一声震响,像是架子鼓中的地鼓被狠狠踩中,他恍惚着退了一步,感觉从小腹开始,有一把火一直烧进了他的脑子。

段宜恩蜷起手指,那温热而富有弹性的皮肤触感似乎还留在他的指尖,像针尖又像火苗,他“刷拉”一下站起来,两步冲上了床掀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林在没憋住笑出了声,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盖着头,假装无事发生过。

“哎,被子分我一点啊。”

林在范跟着上了床,把灯按灭了。

两个人都睡不着,两个人都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立志把自己憋死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把被子掖到鼻子下面,说话声闷闷的。

“你不问问下午的事情吗?”

林在范侧了侧身,在黑暗中与段宜恩面对面,谁也看不清谁,距离却又呼吸相闻。

“你想说吗?”

这个故事大概要算段宜恩运气不好,遇上一个神经病,也是戚麟叫段宜恩大佬的契机。

那个人原本也是转学生,座位就在林在范的屁股下面,从转过来开始这个人就不停地骚扰段宜恩,污言秽语不断。

“我带着戚麟和其他几个同学把他打了一顿,戚麟都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是因为他上课看着我自【茗甘】慰,就那样,对着我。”

“垃圾。”

林在范听见自己冰凉的声音。

段宜恩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满是厌弃。

“是啊,但我拿这种垃圾还真没办法。”

不知道是深夜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林在范觉得段宜恩的声音更糯了几分,软绵绵的,像块拉丝糖。

“但我才不是gay呢,你别听他的。”

林在范觉得自己的胸口涨涨的,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到了段宜恩的发丝,软软的,像摸到了他的情绪。

“嗯,我知道。”

与段宜恩分享了秘密,两个人的关系尴尬中又带着一丝无言的亲近,林在范才发觉这个人有多会黏。

以前看到听到别人形容一个人“甜”,林在范往往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翻来覆去地想,竟也只能找到这个字来形容段宜恩。

他跨过地面上重重杂物去接水喝,迷迷糊糊回来的路上绊到桌角,一个重心不稳往前一扑,刚好被林在范的肩背接住。

坐在座位上的人感觉自己被一只轻巧的猫咪扑住了,猫咪懒洋洋的,趁势就摊开身体铺成了一张毯子,白白的爪子垂在林在范的眼前,调皮捣蛋地在书面上指指点点。

他感觉自己被段宜恩的天罗地网捕住了,凉凉的,清淡的西柚甜罩住他,在他脑海里爆开一个又一个气泡,整个人都被走马灯似的闪过的一个个好的坏的念头冲击得头晕眼花。

他在耳边说话,连吐息都是甜的,声音像春日枝头一夜之间绽开的花骨朵,灵巧的,跳跃的。

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段宜恩费劲地拧着头去看他的表情,他像是刚被惊醒,微微侧过脸,两个人在近不过两指的距离内对视了。

段宜恩的瞳孔是浅咖啡色的,透亮而熹微,瞳仁中的理路都比别人明显,他好像被吓了一跳,瞳孔微微放大,无辜又迷茫的模样,湿漉漉的。

林在范不自觉地吞咽唾沫,段宜恩的目光怔怔地顺着喉结爬回他的脸,与他黑亮的眸子相接,他的眼角沉淀着浅浅的阴影,眼神总显得朦胧,引人靠近再靠近,去探他到底在想什么。

“咳...”

戚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忍不住出声咳嗽,两个人恍恍惚惚的醒过来,目光却像拉扯的丝线,半天分不开。

“你们俩...最近怎么这么gay啊...gay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戚麟自觉直得发光,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段宜恩像根突然被扳直的啪啪圈,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说什么呢!我才不gay!你闭嘴!”

林在范没说话,但他的眼睛笑了一下,快得看不清。

段宜恩真坏,但是他这么坏,林在范还是觉得他好看得无药可救,连那一点点坏也变得可爱起来。

“林在范,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啊。”

小坏蛋又在作妖,林在范无奈地放下笔揉揉鼻尖。

手机屏幕被贴到眼前,林在范不得不老年人似的后仰,眯起眼才看清内容。

这个人大概是闲得太过,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林在范前学校的贴吧。

“你居然是因为有女生为了你打架才转学的?怕不是有点怂哦!”

他狡黠的模样里带点兴师问罪的神气,飞扬得令人气不出来,林在范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拨弄他的额发,被扭头避开。

“我是因为爸妈工作调动才转学的,那个事情只是意外,你不要得意忘形哦。”

段宜恩不理他,自顾自翻贴吧翻得开心,林在范在前学校人气真的很高,这栋楼里到处都是偷拍他的照片。

“喔这张拍得很好嘛,这个角度,啧啧啧。”

段宜恩手快过脑地将照片存下来,后知后觉地咂咂嘴。

我干嘛要存他的照片?

这个行为真是有点gay喔。

但是刚才那张照片真好看。

段宜恩心里乱七八糟,像躲进了三百只兔子在蹦哒。

正在努力理清头绪,身旁的戚麟多动症似的拐了拐他的手臂。

“喂喂喂,转学生的秘密也很多嘛,不输你啊完全。”

音乐教室里采光很好,那人连映在地上的剪影都像一幅画。

段宜恩不知道他还会弹钢琴,指尖放在琴键上有种刚与柔的奇妙结合,眼睫低垂,嘴角的弧度跟初见时一样。

是一首英文歌,他的声音像一条宽广的河,波澜浅浅的,但却一眼望不到边,连擦过他指间的风似乎都变慢了,像是什么偶像剧里的场景。

唯独段宜恩觉得,被林在范纹在身上的链条像蛇一样爬上了自己的脖颈,恍惚中他仿佛听见了金属摩擦的声音,连带着他身上氤氲的薄荷香,像令人兴奋又焦虑的致幻剂,段宜恩握紧了手指。

左右看了看,不光是女生,连好几个男同学脸上都透出了“赏心悦目”这样的意味,段宜恩心里的兔子不蹦了,兔子亮出板牙啃得他坐立难安。

刚刚还以为这个人风流得桃花朵朵开,现在的他却又高傲自持得像个迷途的王子,虽然这个王子在最隐秘的部位藏着解开封印的魔法,魔法的口诀还被段宜恩窥见,印在了指尖。

戚麟还在叽叽喳喳的讲闲话,段宜恩却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略显焦急地看着林在范彬彬有礼地站起来弯了弯腰,笑意绅士得一塌糊涂,女孩子的笑声听起来有些尖,令他感觉很不愉快。

段宜恩的表情有些紧张,林在范不知道他怎么了,脚步不自觉地迈大,两步跨到他身边。

仰着头的人眼角下垂向他伸出手,林在范不知怎么品出了可怜兮兮的味道,心底莫名地一紧。

握到他的手的一瞬间,段宜恩听见自己脑子里敲钟似的一声响,像清心咒一样赶走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他的表情有些担忧,坐到他身边的时候手上加了力气。

“怎么了?”

段宜恩摇摇头,具象化似的耳朵耷拉下来,有些若有所思,手却一直没有放开,林在范又摸了摸他的后颈,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他最近几天都有些无精打采,连戚麟都看出来了。

“大佬你怎么了啊?生病了?”

段宜恩摇摇头,咬着笔盖沉默着。

不得已换了话题,戚麟敲敲他的桌面。

“林在范呢?”

段宜恩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前面的时钟,懒洋洋的回答。

“这个时间他不是在小卖部就是在从小卖部回来的路上,喝着他的最爱,草莓牛奶。”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后门晃进来,男生单手揣着兜,嘴巴里咬着牛奶袋,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什么事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似的。

戚麟半张着嘴看着林在范晃过来,把一瓶酸奶放在段宜恩的桌角上,见两个人动作一致地盯着他,终于取下叼着的牛奶扬了扬眉。

戚麟一脸服气地冲段宜恩竖了个拇指,又冲林在范抱了抱拳。

段宜恩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对另一个人的作息了如指掌这种情况是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很微妙,又有些雀跃似的。

林在范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戚麟,又看向段宜恩,少年一脸呆滞地愣着,一抹红晕从耳根爬上来,他看向自己的一眼似嗔似怨,夸一句风情万种都不过分,林在范被这一眼看得心神不稳,竟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那个人渣休学的时候段宜恩正在为期末考试焦头烂额,这个人是全年级出了名的偏科小王子,理科老师的掌中宝心头肉,文科老师却恨得牙痒痒。

听到八卦他压根没反应过来,快到放学了才拿笔尖拼命戳戚麟的背。

“你说他在网吧被人打了?”

戚麟一脸“大佬你怎么才来问我”的迫不及待。

“是啊听说惹了个社会小青年,那叫一个冲着重点部位招呼,以后举不举还说不定呢,反正是休学了。”

段宜恩心里“啊”来一声,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林在范。

后者正在看着他的方向,接受到他的目光一脸平静地冲他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欠揍,却好看得段宜恩心摇神晃。

像是有把锁“咳嗒”一下打开了,段宜恩有种判决书下达的放松感,一时间连指尖都充血似的麻痒起来。

放学时分夕阳刚好,段宜恩偷懒站在林在范身后蹭车,风里裹挟着轻轻浅浅的花香,还有不远处的蛋糕房刚烤出曲奇的甜蜜。

段宜恩双手环过林在范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他的气味真好闻,不对,应该这样讲。

这个人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不好就是了。

“喂林在范,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你说。”

林在范笑了,段宜恩听得出来。

“秘密就是,我才不是gay呢。”

“只是有点喜欢你。”

铺天盖地的金色像打翻了蜜糖罐,林在范觉得自己像一只在糖里打滚的蚂蚁,充满了将要被溺毙的危机感,却又幸福得不知所措。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段宜恩傻乎乎地笑出了声,“嗯,你说。”

“秘密就是,我就是gay。”

“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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